顧青從治療艙出來， 看了下身上被燒燙傷處，新皮都長了出來，至於烏青的地方也幾乎消了。

穿上寬松的運動服， 旁邊的治療室工作人員把拐杖給她：“左肩再治療兩天就差不多了，肋骨和右腿至少還要一周。”

“謝謝。”顧青接過拐杖，掃了眼房間裏整齊排列著的數十個治療艙以及裏面的工作人員和傷員， 走出房間， 就撞見十一從對門坐著輪椅出來。

“不是說手術挺成功嗎， 怎麽還坐輪椅？”顧青看著他奇怪問道。十一跳傘時為了躲避蜂群的攻擊， 撞到了陡峭的山壁，脊椎骨折，傷了神經。因此當時晨光和陳東只能把他留在附近的山洞。主腦被控制住後，晨光才去把他帶了回來。

“現在不能把新的神經累著。我以為培養出新的神經後就能直接站起來， 誰知還要覆建。你說， 這不是我身上細胞培育出的東西嗎， 怎麽還要我和它進行磨合。早知道就選擇機械神經了。”十一說起這個就一臉煩躁。

“你的身體是A-級別， 而新培養出的神經頂多是E級，肯定有一個相互適應過程。零部件還是自己身上的東西好。你沒看到那些肉包鐵， 看著瘆得慌。”

顧青說的“肉包鐵”是主腦修用過的有電子內臟的“標本”， 是主腦修繼承了外星文明愛好後的收藏， 也是它為自己做的載體之一。平時大家把軀體換成機械都沒覺得有什麽， 可看了那些人類軀殼處理後做的機械後，大家都覺得有點不寒而栗。

“知道，要不也不會等了好幾天神經培育，又花這麽大功夫覆建呢。就是想著這覆建速度， 不知道能不能趕上覆仇之戰。”

“還有二十幾天， 沒問題。”說到覆仇之戰， 顧青臉上沈重起來。

在路口處和十一告別，她又轉了兩個彎，來到樓梯處，慢慢走下樓。

這裏是那艘像是菜青蟲的飛船“頭部”。一周前青姨他們控制住主腦後，就把諾亞和方舟開到了“菜青蟲”的旁邊，然後讓大部分人住了進來。不過因為“菜青蟲”的“身體”部分被顧青、華姨他們破壞了不少區域，因此大部分人都住到了“頭部”這邊。

當然，住在這邊更加隱秘的一個原因是，“身體”中的部分區域被劃為了軟禁雲姨、華姨等所有自然人的監獄。

至於青姨軟禁雲姨他們的原因，就是這個“覆仇之戰”。

“怎麽素著臉就來了。”下了兩層樓，走過一條相對狹窄的走廊，穿過兩道門，進入一個三面都是屏幕的房間，青姨聽到腳步聲後轉頭看見她嘖怪道。

“我以前見他都是這樣子。”顧青無辜說道。

青姨打量她幾眼，目光落在她帶著英氣的短發上：“直長發，畫個淡妝，顯得精神些。裏面衣服換成白色高領薄毛衣，外面淺駝色風衣。雨晨，帶她去。”

顧青眨眨眼沒說話，乖乖跟在雨晨身後進了旁邊的房間。

看著雨晨給自己戴上假發，顧青一臉好奇問道：“雨晨姐，你真覺得我能影響賀錚的判斷？”

“盡人事而已。”雨晨看起來四十多歲，但從這幾天的接觸中，顧青知道她其實是和青姨他們一起從監獄中逃出來的人。

“其實我覺得我不出現比較好，雖然以前和他聯系的主要是雲姨，但你們也說了，偶爾也有楊叔、華姨和他聯系的情況。這次再讓楊叔和他溝通就是了。我出現是不是太刻意了些。”

“別想太多了。閉眼。”雨晨看了看假發確認沒問題後，擡起她的臉準備往上噴水潔面。

這次和賀錚的聯系，據青姨說是賀錚主動發起的。似乎以前賀錚主動聯系的情況並不多，而且一般和他溝通的都是雲姨。雲姨處於軟禁中，不可能出面，因此在現在這個關鍵期出現這麽個意外狀況，青姨有些緊張。

化了妝，換了雨晨提供的衣服，顧青依然杵著拐杖走了出去。外面楊叔已經到了，所有人都看著中間的大屏幕，等待著聯系時間的到來。

提前一分鐘，其他人離開攝像頭區域，只留下楊叔和顧青。顧青放在拐杖站在楊叔斜後一步處。

時間到，屏幕閃了一下，賀錚出現在畫面中間，看到顧青他似乎有些意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才看向楊叔。他身後的背景是一片發著微光的銀白色墻壁。

“你確定你的行動都避開了小鎮主腦的監控？”楊叔先開口問道。

“你們又獲取了什麽信息？”

“各個還算完好的主腦之間，會相互聯系、聊天，交換物資。”

賀錚點了下頭，沒有驚訝：“這不意外，畢竟我們都知道主腦之間有感應，否則我們也不會獲取到有一艘飛船是完整的信息，也不會不停通過尋找新的主腦，來確認那艘飛船的位置。不過它們之間聯系肯定有一定限制，否則我們早就找到那艘飛船了。”

楊叔看著攝像頭幾秒，扯了下嘴角：“你早知道小鎮主腦和外面的主腦有聯系？”

“畢竟我有部分管理權限，能查詢到一些信息。”

顧青看向楊叔的側臉，然後目光快速滑過不遠處的青姨，感覺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賀錚停了停，看到楊叔沒說話，繼續說道：“看來你們獲取了一個新的主腦，有獲得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嗎？”

“還在破譯主腦中的信息，如果有收獲，會聯系你。”

“等等，我看看，好像這個月A區B區各有一組團滅，這次的信息不會又是你們從我的人手裏搶過來的吧。”

對賀錚指責他們殺人截貨，楊叔臉色不變：“最近一個月我們收到了三個人的反饋，說遇到了監獄A區人的追殺。”

“你知道，對於此類任務，我沒太多辦法幹涉。”賀錚流露出遺憾的表情，話題一轉進入正題，“我獲得了一個信息，據說新的外星飛船要到了，快則十月，慢則十年。我們必須加快尋找飛船的行動……”

他停了兩秒，意有所指：“我們需要更團結。如果看到監獄再出現截殺你們的任務，我會盡量提醒你們。”

“你知道，相比你需要我們，我們更需要你，如果你對我們足夠坦誠，那我們自然不會有所隱藏。”畢竟他們在外面，很多物資都沒有，只能隱秘和賀錚換取。

面對楊叔指控他總是隱瞞一些信息，賀錚一臉坦然。他嚴肅點頭：“找個時間，我們見個面，我想我們有很多情況需要交流。”

“這個需要和雲姨他們商量。”楊叔說道。

賀錚點了下頭，目光移向顧青，臉色溫和下來：“對於新的外星飛船即將到來，你有什麽看法？”

“很危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顧青沒想到賀錚真的會和她說話。

“其他呢？或者說說離開監獄這半年，對這個世界，有什麽想法沒？”賀錚繼續關心問道。

顧青沈默了幾秒：“我一直奇怪，如果真的過去快三百年，屍島上的那些活屍和怪物，它們是依靠什麽為食的？”

看著賀錚微微皺起眉頭，她補充道：“你和我一起執行的最後一次任務，那些殺戮者，它們的特性是會獵殺感知內一切活物。從我們執行任務地點的環境看，那裏確實也沒什麽活物。我覺得以殺戮者的特性，沒有活物的情況持續應該有上百年了。那這百年來，殺戮者是依靠什麽活下去的？如果是相互吞噬，它們的數量就不應該還剩這麽多。還是說它們就像草木，光合作用就能活下來？”

楊叔微微側頭瞄了她一眼。

賀錚真沒想到顧青會提出這麽個疑問：“……很有趣的角度。”

“王思茹，她還活著麽？”顧青抿了下嘴，小心問道。

“活著，進了A區。”賀錚深深看了露出欣喜表情的顧青一眼，目光轉向楊叔，“我必須下線了，安排個時間，大家見個面，地點可以你們定。”

“好。”楊叔話音落下，大屏幕暗了下來。

雨晨看向控制臺：“連接斷開了。”

青姨沈著臉，看向顧青：“麻煩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顧青收斂了臉上的笑，從善如流走了出去，心情有些覆雜。她說不出今天的賀錚有沒有什麽異常，畢竟兩人只接觸過不到二十個小時。但是……

她一直向前走，直到前方出現自然的亮光。這裏是飛船折斷的地方，她站在斷口處，看著連接著“頭”和“身”兩節飛船的無數金屬管道金屬線，目光漸漸移向旁邊站立不動的機械軍團，然後看向遠處已經沒在冒煙的廢墟。

發了一會兒呆，一個人影從對面的斷口處飛過來。

“風大，當心掉下去。”是陳東。

“你去對面幹嘛？”顧青一楞，“身體”部位現在基本是禁止大家進入的。

“嘗試從主腦入手，通過控制上層機械，大規模控制機械軍團。”這沒什麽不能說的。

“效果如何？”

陳東搖頭：“目前控制多個機械，還是只能從下層向上層反推，可這樣最多只能控制三臺。從上向下，則只能控制一臺。當然，後面一臺質量遠比前面的三臺要高。”越上層的機械，智能系統越覆雜，控制起來消耗的腦力和能量就越多，也就越難。

“你說的是你們那種控制辦法吧，那如果把機械改裝後用控制器呢？”

“已經在做了。不過改造需要時間還需要零部件，現在這兩者都缺。”陳東飛進通道，從飛行器上下來，“那邊挺缺人，你要是傷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過去幫忙，獎勵的貢獻點挺多。”

顧青活動了下右小腿，感覺還是有點脹痛：“再過幾天應該可以過去。不過對機械改造我懂得不多。”

“搬零部件的人也缺。”陳東認真說道。

顧青只能點點頭：“對了，被……住在那邊的人，你有見過嗎？他們現在怎麽樣？”她有些含糊地問道。

陳東意外看她一眼：“我工作的區域和他們住宿的區域隔得挺遠，不過我看到有人給他們送食物和日用品。”

顧青苦笑了下：“我有個朋友在那裏面。不知道……會怎麽樣。”

她說的是柏原。被軟禁的人儲藏器、武器等東西都被搜走，他又是個用慣了好東西的人。雖然有時她覺得柏原挺煩，但到底是一起生活了這麽幾個月的朋友，關心是自然而然的事。

況且，她真不知道青姨最後會怎麽處理這些“自然人”。

剛才看到賀錚時，她就在想：賀錚是怎麽能做到如此心平氣和和他們說話的。而面對著二十多天後就要殺之而後快的對象，楊叔和青姨又是怎麽能心平氣和虛與委蛇的。

不過，和他們相比，她表現的也不差。

第199章 有的人的歲月靜好，是因為把所有重量都壓在了其他人身上

窗戶外， 機械軍團緩慢後退，緊接著工廠廢墟出現，能看到少量清理廢墟的機械以及個別保存完好的工廠， 再後面，是一望無際的山巒森林。雖敗白色依然是主色調，可是此時即將入夏， 即便是高緯度地區， 森林也開始展露出一點綠色來。

山林之中， 無法起飛的諾亞走得很是艱難。原本就崎嶇不平的山路， 加上無數的樹木被撞倒，引起的劇烈抖動讓諾亞中的大多數人陷入了持續的暈車之中。

顧青捂著鼻子，對身邊的陳文浩指了下門口，示意她出去一下。陳文浩捂著翻騰的肚子， 艱難地收了一下腿。

通道上空氣好了很多， 至少沒了嘔吐物的酸臭味。顧青看了幾眼其他在房間裏被薰得受不了逃出來的人， 緊靠在墻上在飛船劇烈顫動中穩住身體。

腳步聲從遠處走來， 在這個大家很難維持身體平衡的時刻走得四平八穩。

腳步聲在顧青身前停下：“沒事吧？能走嗎？”

“雨晨姐。”顧青站直了身體，“能走。”

她跟在雨晨後面， 扶著墻壁有些踉蹌。

上了兩層樓， 到沒人的地方， 雨晨微微轉頭斜眼看向她， 柔聲說道：“青姨找你，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找人說話而已，別緊張。”

“我怕在青姨面前失禮。”顧青一手按著反胃發酸的肚子， 一手扶著墻， 吞了口酸水苦笑。

“對了， 暈車藥。”雨晨笑著拿了小瓶藥出來，讓她服了兩顆，“沒辦法，這麽多人長距離趕路，只能用諾亞。可是諾亞的飛行系統我們一直無法修覆，科技代差太大了。”

“可是你們都能控制住主腦，那些機械也能進行改裝……”顧青覺得聚集地的科技水平簡直就是薛定諤的貓。

“其實不能說是控制住了主腦，而是，怎麽說呢，我們在主腦中植入了一個即便對它來說，計算量也是非常非常大計的程序，牽制住了它的註意力，讓它沒法做其他事，然後再伺機從它那讀取些信息。這並不容易，我們用上了大量輔腦……好了，不說這個了。”

顧青註意到，雨晨說道輔腦時有一瞬間露出了悲哀的表情。

很快，兩人走到青姨所在房間，門打開，雨晨讓她自己進去。

“坐。”青姨坐在窗邊，指了下對面的椅子。

看著坐下的顧青，青姨笑笑：“害不害怕？”

顧青眨了下眼，意識到青姨說的是幾天後會發生的戰鬥：“可能會死，自然會害怕。不過，我期待這一天很久了，比起害怕，我更興奮。”

“是呀，你從監獄出來沒多久，對它的恨也還沒倦怠消失。”青姨看著外面不斷後退的森林，一時有些失神。

“這次來的人，對監獄的恨都沒有消失。”顧青說。

近一個月前聚集地占領了“菜青蟲”外型的外星飛船後，從主腦那獲取到了小鎮主腦有那艘可以飛離這顆星球的飛船的具體位置信息。然後，青姨定下了打回小鎮，終結掉監獄，向那裏的自然人覆仇的目標。為了避免作為自然人的雲姨、華姨他們阻止她這一計劃，她利用了聚集地對“菜青蟲”的進攻，軟禁了他們。

現在，3112名覆制人坐在諾亞裏面，向著監獄進發。而聚集地所有的自然人，被軟禁在“菜青蟲”中， 300名覆制人留下看守他們。

“是啊，沒有消失……”青姨目光從窗外移向顧青，幽幽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才維持住大家心底的那份恨嗎？”

顧青抿了下嘴：“……張行洲？”她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張行洲找到她說的那些話。

青姨笑了下：“還有很多人。我們活得太久，而傷口是會在漫長的時間中結疤消失的，因此我們只能不停地讓傷口開裂流血……”

顧青沒想到，張行洲攛掇著她仇恨監獄，向監獄覆仇居然有青姨在背後。難怪青姨得知張行洲死亡會是那種表情。

“當時，張行洲失控後，把我們當作了獵物，因此我們不得不……”既然張行洲是青姨的人，她不希望青姨因此對她產生芥蒂。

“我沒為他討說法的意思，在這個世道，死亡原本就是平常的事。”青姨擺了下手，打斷她的話。

顧青偷偷觀察著青姨的表情，僅從表情上看不出這句話是否是青姨的真實想法。

青姨感覺到顧青的打量，補充了一句：“也許對他來說，死亡反而更好……雖然早了一點。等小鎮的事解決了，你去給他倒一杯酒說一聲，也就行了。”

“張行洲他……和馮佳伊有關系？”顧青對張行洲的事倒真有兩份好奇。

“怎麽，好奇？”青姨笑笑。原本她找顧青也只是閑聊，因此也就順著講了下去：“他倆都是覆制體，第一次任務就在一起。那時監獄的體系和現在不一樣。高壓之下，兩人組隊，然後順理成章走到一起。”

“馮佳伊的體質有些特殊，她對進化液的匹配度很高，也就是說，進化液在她身上起的作用遠遠大於在一般人身上的作用。因此在她獲取了進化液後，實力增長得非常厲害，在那一段時間多次救過張行洲。”

“後來在一次探索外星飛船殘骸的任務中，張行洲遇到了飛船中殘存的外星生物，變成了異種，實力大增。一直到兩人離開監獄，他們都是相互扶持共同戰鬥，感情非常好。”

“離開監獄後，聚集地的生活你也體會到了，雖然艱難，但和監獄中命懸一線相比，還是寬松很多。而張行洲還是有點小帥對吧，實力又強。從監獄裏救出來的有些人在下半身上就沒什麽節操，還有在聚集地裏出生的個別自然人，也不知道怎麽勾搭的，張行洲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可能犯的錯。”

“他估計存著僥幸心理能瞞過馮佳伊。不過，馮佳伊對他太了解了，很快就發現了不對，然後直接和他分手。張行洲不願意，一直纏著馮佳伊。馮佳伊也絕，直接找了另外一個實力在張行洲之上的朋友做新男友。你看尹人就知道，馮佳伊長得不錯，而且聚集地本來女性就比男性少很多，那人也就順勢認了這個女朋友。”

“張行洲性格一直挺偏激，根本就不認馮佳伊的分手，認為是馮佳伊新男友花言巧語帶壞了馮佳伊，不停找他麻煩不說，還纏得馮佳伊不勝其擾。為了避開他，馮佳伊和新男友接了任務出去。結果，在外面遇到了監獄派出的追殺小隊，死在了外面。”

“原本作為異種，情緒的穩定性就是個大問題，以前有馮佳伊安撫，張行洲還能控制，結果馮佳伊這麽死在了外面……”

看著青姨搖頭，顧青忍不住呲嘴：

面對分手，性格偏激的張行洲對馮佳伊最後到底是愛還是恨？應該還是愛，而恨則轉移到了監獄身上，以及由監獄培育出的那些和馮佳伊長得差不多的覆制體。

同時，對馮佳伊的死，以張行洲的性格，必然不會覺得自己有錯，而馮佳伊新男友又一起死了，那所有的錯自然都疊加在監獄身上。

“難怪他這麽恨監獄。”顧青噓了口氣，想了想，試探著問道，“青姨，你剛才說以前監獄體系和現在不一樣，以前的是什麽樣的？”

青姨斜眼瞥向她，看了幾秒，搖頭笑道：“我以為你在聚集地這麽幾個月都打聽出來了。”

顧青見青姨似乎並不介意提起這事，假裝抱怨道：“這幾個月聚集地才幾個人，你們又把小鎮和監獄的事捂得那麽緊。”

青姨看了她幾秒，目光移向窗外：“第一次見面時，我告訴你的那些事，很多我沒說，因為那些並不愉快。雲姨他們不想提及那些，我總要尊重他們一下。”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帶著嘲諷。

“覆制人技術，最開始用於的器官移植……活體器官移植。不過那時的覆制體沒有被灌輸記憶。”她說著雙手交叉握緊，“後來在對技術不停的挖掘中，有人，一個男人，發現能提取記憶並植入進覆制人的大腦，還能進行一定修改。”

“對覆制人的使用，一開始爭議很大，因此發現這個技術的人沒有聲張，而是……弄到了小鎮裏不少女性的基因，偷偷弄出覆制人，灌入一些……他編造的記憶，把那些覆制人作為忄生奴。而小鎮裏壓抑的環境，讓他的這個行為很快變成男人們的群體行為。當快一成的男性都卷進去後，女人發現了。雙方打了一仗……然後，很奇妙地，雙方妥協，一部分女人也加入了進入，開始覆制男性。”

那些場景，想一想都覺得惡心和惡劣。

青姨繼續講述：“其實覆制人壽命並不久。被快速催熟的身體，讓覆制體只能活四到五年。而且因為當時對技術的掌握不成熟，灌輸的記憶又本來保有惡意，那些覆制體並不具有健全的人格，智力僅相當於幾歲的小孩。”

說著她停了停，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看向顧青：“但是，他們，當時那些覆制體，依然有著喜怒哀樂。”

顧青覺得此時青姨的目光有些瘆人，忍不住看向窗外避開了。

青姨嗤笑了下：“後來有人出於在任務中弄點工兵的目的，帶了覆制體參加任務。幾次後，大家就發現覆制體也可以獲取積分。而且覆制體獲取的積分，有十分之一會進入本體的賬戶。”說到這，青姨頓了頓，“我想你應該能想象出，這一點被發現後會出現什麽情況。”

“對覆制體全方面的剝削。”顧青說道。

她的心在顫抖，這才是監獄真正的真相。

“對，既然可以靠覆制體賺取積分，而覆制人又不會反抗，那那些自然人幹嘛還要去冒險。”青姨諷刺地笑笑。

“靠著零散的不靠譜的記憶和幾歲的智力參加任務，指揮的人又完全把他們當成炮灰，可以想象那巨大的傷亡。可是對本體來說，這有什麽關系，覆制體死了，再覆制就是了，反正用的積分也不多，只要基數夠大，總有覆制體能幸運地完成任務，幫他們賺取積分。”

“而且，覆制體身上不是還有不少積分嗎，那些積分根據小鎮規則，本體無法奪取。那他們就用各種辦法讓覆制體用積分換取物品，然後拿走。小鎮只規定了積分不能奪取，但沒規定物品不能奪取。”青姨說道。

“那時，還沒有監獄？”顧青敏感地問道。

“沒有。對幾歲的孩子，沒有用監獄的必要。可是問題也就在這，基數夠大，總有覆制體能完成任務，也總有覆制體能獲取到進化液，或者成為異種。參加任務時間久了，覆制體的智力也在快速成長。當一個實力超群的正常人意識到這種極致的剝削後……”

顧青接下青姨的話：“反抗。”

“覆仇，殺戮。就像我們這次準備做的一樣。”青姨“呵”了一聲，“那時覺醒的人太少，反抗很快被平定下來。但自然人舍不得舍棄覆制體這麽好用的工具，於是，監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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